悟空传11

孙悟空在天宫四处转悠，见人便称兄弟，不论他是白胡子老头还是看门的童子；见了仙
女便叫姐姐，叫的天宫的女孩子一提孙悟空便脸红，说：呸，那猴子。他很快成为天宫
的笑柄，天界流转着孙悟空的一系列笑话，比如一个说有一次王母和观音在一起谈时装
，孙悟空去了，冲着观音便叫姐姐，叫的观音心花怒放，连学小女孩撒娇道讨厌，那王
母忙说，怎不拜见我呢？孙悟空一扭头说：老太婆你也好！还健在呢？王母当时就气的
两脚朝天，观音一边连说罪过罪过，一边笑的岔气，回到西天，想想还笑，如来正在坛
上讲经，看观音笑纳闷，寻思难道自己哪讲错了？再讲一句，观音又笑，如来火了，说
我讲的哪儿不对，你笑个没完？把观音吓的立刻就把笑吞下去，于是后来如来讲一句她
就在下面打一个嗝……哈哈哈哈，这些笑话太多了。那些下级神官和仙女们受了上仙大
神们的气时受不了时，便冲到没人处讲上一个，于是想象出那些平日威严令人恐惧的神
仙在孙悟空前的窘样，特意放肆的大笑一番，然后又可以回去满面微笑的接着受气了。
于是在每一座神殿里，在天界的各个角落，都能听到有人在提“孙悟空”这三个字，语
气各有不同，或是咬牙切齿，或是哭笑不得，或是充满喜悦。
然而孙悟空却越来越觉得无聊了，他开始怀念在花果山的日子，厌烦那些暮气沉沉的白
胡子神仙和不懂得笑的天兵天将，还有那些胆小幼稚的童子仙女，一点也不如花果山那
些大声嚎叫，大碗喝酒，冲天撒尿的孩儿们来的可爱。他想他上天是个错误，如果不是
这时发生了一件事，孙悟空很可能就会辞官不做，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大闹天宫了。
这天孙悟空在外玩的扫兴，一个筋头翻回蟠桃园。
“咦？俺老孙走错路了，这好象是紫竹林嘛！”
每颗树上都飘着紫色的轻纱。
孙悟空转身要走，却听一个女子说：“自家都认不得了，走到哪去啊？”
孙悟空一转头，紫霞正在笑盈盈的看着他。
“咦，稀客，俺这蟠桃园好久没人来了，听说那些神仙都不让人来这找俺老孙玩儿。”

“他们只能管管那些童子宫女，却管不了我，我就是喜欢来这儿玩。”
“好，我就喜欢紫姐姐这样的，与俺老孙喝上一千杯！”
“喝酒？我从没喝过啊。”
“哈！你长这么大连酒都没喝过？真白活了也！想不通你们神仙平日都做些什么？”
紫霞悠悠叹了一声：“是啊，我也想不通我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所以闲的无聊，就给人家蟠桃树包棕子玩，你们这些神仙，都有些怪怪的。”
“我们神仙？你不是神仙么？”
“我不是！你们也没把我当神仙啊。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老家伙背后叫我什么。要叫就
当面叫好了，我又不在乎，谁象他们心里想一套，脸上还要装一套，当神仙当的这样不
爽，不如去当妖精！”
“当妖精又是怎样的？”紫霞饶有兴趣的问。
孙悟空一下来了劲：“那可就话长喽！”他蹦到一块石头上，“首先你得有一座山，真
山，不象这儿，连石头都是假的！，还有满~~~~~~山的树，那个密啊，树林里有满~~~~
~~~~屋子的妖怪！……一到了晚上，满~~~~~~天的月亮升起来，你就听那满~~~~~~~~山
的声音啊，所有的草啊，树啊，鸟啊，兽啊，水啊，山啊，都在说话……”孙悟空说着
，眼里泛出了晶亮的光。
“呵……”紫霞不由听得入迷了。

又是天宫的一个清晨。紫霞来到蟠桃园中。
她看见孙悟空躺在一棵树上，睡着了。
他的手却在微微的抖动。
紫霞走上前去，想着要不要叫醒他。
忽然孙悟空一个翻身跳了起来，紫霞连喊也没来及喊，手腕早被一把抓住，金箍
棒已砸到了头顶。
那棒在触到紫霞头发的那一瞬停住了。那一股重压之势，几乎象要把她压入地下。
孙悟空瞪着她：“怎么是你？以后不要在我睡着时一声不吭靠近我。”
“你……你很紧张啊，在做恶梦？
“……没有。”
“我刚才睡着时也做了一个梦，不过是个很美的梦。”
“关我什么事。”孙悟空又翻回树上。
“我特别想把它讲给一个人听，但那些神仙们都不愿听的。”
“我也不愿。”孙悟空靠在树杈上，又把眼闭上开始睡觉了。
“孙悟空，告诉我，花果山是什么样的。”紫霞问。
孙悟空睁开了眼，他看着天空想了半天，说：“花果山？很美……对，很美。”
“怎么美法？”紫霞问，“是不是一到夏天，满山就会开遍紫色的木逍花？……”
“是红色的。”
“是啊是啊，那么在秋天，落叶铺满了大地，走在上面象松软的地毯，但山林却
依然是绿色的，鹿群在
山下草原上纵情跳跃，而你抬头，金色的阳光便铺了你一脸，蓝的象透明玉石的
天空上，有鹤与雁翅膀
的影子……”
“你……”
“……还有冬天来了时，白雪覆盖了山林，山野一片清幽，晶莹的冰挂结在树林
上，每一颗树都象是玉
雕成的，松鼠在大树的洞里，听着风的呼啸与雪落的声音，做一个关于来年的
梦……”
“拷，连雪落的声音你都听见了，好象你在那住过似的！”
“我做的就是一个这样的梦，我一直都做一个这样的梦！梦见这样一座无边美丽
的花园，而我是园中的
一只松鼠！”紫霞被自己的想象激动不已。
“松鼠？哈！你会爬树么，爬一个我看！”
“也许那是我的前世啊？每当我做这样一个梦醒来，我就想，在世间，一定会有
这样一个地方！没想到它真的有！孙悟空，花果山这么美，为什么你要到天上来？”
“我觉的天上不错啊，有星星有月亮，没有野兽，还不用天天找吃的！”
“可是你不觉得天上太寂寞，太死气沉沉了吗？你难道不想回花果山？”
“你倒底想说什么？”
“你回去时，带我也去看看啊。”紫霞说。
“哈！带你？回花果山？”
“我就看一看，偿了心愿我就回天宫。”
“你真的想去？”
“嗯。”紫霞使劲点头。
孙悟空道：“你会有机会的。”
然后他一翻身走了。
“怪人。”紫霞转身怏怏的往回走。
一想起她的梦，她又笑起来了。


大海在月夜中闪着万点银光，在海边高高的山崖上，站着一只石猴，他呆呆望着
大海。
世界是这个样子的么？极目之处，无边无界，我却不能再前进一步？
“孙悟空。”忽然有人在喊。
“是谁？谁人喊我？咦，我刚出生，又怎会有名字？这一定是个梦。”
石猴回头望去，背后是一片黑暗。
“谁喊我？可是喊我么？是谁？”
在这个月光照耀的孤岛上，这只猴子在嘶哑的喊着。

孙悟空睁开了眼睛，他立刻记起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金箍棒还在耳中，这使
他安心，天宫的夜太静了，反而使他心中惶惑。
花果山，我真的还愿回到那个地方去？他想。

“紫霞，你最近为什么总和那个妖猴在一起。”二郎神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
的魔王。”
“我觉得他除了不爱搭理人之外，还是不象传说中那么可怕。”
“那是因为你没看见他凶恶的时候，天宫和妖族打了多年的仗，不知有多少天兵
神将死于他手，我与他
也交手多次，此妖危险至极，平日无人敢去蟠桃园，偏你常去！”
“我只是想让他带我去花果山看看而已。”
“花果山！你去哪儿干什么？”
“只是想去看看。孙悟空说那儿很美。”
“……，好吧，我刚好要去，你要不要同去？”
“太好了！”紫霞惊喜的叫到。

天神的巨大战车隆隆的驶向地面。
“为什么要把车做成这样？这么厚的甲壳，长满触角。象怪兽一般。”紫霞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二郎神望着前方，面色冷峻的说。
紫霞忽然觉得，他的神色和孙悟空那天梦中惊醒时的神色太象了。
他们心中都在惧怕着什么。
穿着厚厚的黑色云层，可以望见青色的大地了。

“下来吧。我们到了。”当战车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二郎神说。
紫霞走出了战车，她闻到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黑色的群山，山上覆盖着被烧焦的土壤，山坡上被烧成炭的树木象从
地下伸出的狰狞舞动着
的利爪。一股浓重的黑色浓雾笼罩着这里，使其终日不见天日。墓园一般的山野
一片死气沉沉，只有一
些怪鸟在尖利的嘶鸣着，象是鬼的哭泣。
“这里就是花果山了。”二郎神说，“你向往的地方。”
“我不信！这不是！花果山怎是这个样子的？”紫霞叫了起来。
“花果山为什么不能是这个样子的？”二郎神上前踢了一脚地上的一块石头，它
翻了起来，紫霞看见上
面有几个字：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那猴子骗了你吧，哼，一个群妖衍生之处，你想怎可能是风光秀丽？妖精们怎
能住在花园里？只有神
族天界才能风景如画。”
紫霞呆呆的不作声。
“现在你心愿了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想再呆一会。”
“这里群妖出没，我劝你还是早离开吧，这不是你们仙女来的地方。”
“我从没出过天界，我想不到地面上会是这个样子的。”
“并非所有地方都是这个样子，那些礼天敬神之处，风调雨顺，众类安乐，你有
空可以去那儿走走，回
去后，再别找那妖猴了。”
“原来我梦见的……不是花果山？”紫霞喃喃道。
“也罢，我就带你四处看看，让你看个清楚！”
二郎神和紫霞从空中飞过花果山。
“那些怪鸟是什么？我从未见过。”紫霞说。
“那些？它们是在妖族和神族的战争中被杀死的妖精的灵气，入不得地府，永不
能超生，只有聚成这种鸟，万世悲鸣。”
“这样……这里难道没有活物了？”
二郎神一笑：“哼，怎么没有。”
他一转身不见了，片刻飞回，手中抓着一只雁。
“这里还有大雁？”紫霞说。
“哼，这是我从别处抓来，作诱饵的。你看着。”
二郎神将手一捏，那雁血便被挤了出来，直洒向地上。
顿时，那土地开始翻动，从中钻出无数妖精来，仰头望着他们，嗷嗷怪叫。
二郎神将那手中死雁向地上一抛，只见那无数妖精直扑向那雁而去，挤做一堆，
地面上倒拱起一座小山
来。更有妖精为了争食，先互相撕咬，被咬倒的，又被其它妖精一拥而上撕碎
了……
紫霞惊的呆了。


几日后 天宫 蟠桃园

“我去了花果山了。”紫霞说。
“哦。怎么样，好不好玩。”孙悟空说，脸上却无一点笑容。
“我什么都看见了。”
“哦。”
“你为什么骗我？”
“你说我骗你，那我就是骗你好了。”孙悟空说。
“我以后不会来这了。”
“很好啊。”
“你真的喜欢这种生活，一个人呆在园子里，和树说话？”
“怎么也比以前强。”
“当年你和天界撕杀，又为的什么？”
“我以为……有些事是可以靠力量来改变的，后来才发觉，反抗不过是徒增痛苦，
才受封做了神仙。”
“可在神仙眼里，你却是妖。”
“神仙……妖，区别在何处呢？”
“……神仙是没有妖那么多恶心贪欲的。”
“真的么？神不贪，为何容不得一点对其不敬，神不恶，为何要将地上千万生灵
命运，握于手中？”
“……”
“我为什么要作神仙？因为我想，那样至少自己的命运，不用握在他人之手。”
孙悟空声音高了起来。
“可是那些地上的妖精，你抛弃了他们。”
“是我一开始就错了，妖精从来不需要人去拯救，你想把他们变成人，结果就会
害了他们。”
“我不懂你说的。”
“现在我只想救我自己。”孙悟空说，他脸上透出了怪异的笑容。
“我曾以为你和那些神佛不一样。”
“曾经是不一样的。”
“现在你和他们没什么不同了，你们会在云雾里面无表情，毫无目的的飘来飘去，
我曾羡慕你有灵魂，
可现在，你却为了当神仙，把它丢了。”紫霞冷笑着说。
“这样便可以没有痛苦了。”孙悟空说，他用头去撞身边的树，“你看，我现在
已经越来越感不到痛
了，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
“痛苦是什么？你那么怕它？”
孙悟空忽然目露凶光，他一把揪住紫霞，恶狠狠的说：“当你梦见自己是一只松
鼠的时候，在那大森林
里，深夜，你有没有听到过那种嚎叫，当看见自己的腿被撕下来时的嚎叫！”
“你在说什么？放开我！”紫霞惊恐的叫。
“你害怕了？那你有没有听见过一种咔嚓咔嚓的声音，那是你的天敌在啃着骨头，
它嘴里的东西还没有
死，你还能听见它在挣扎，而下一个被嚼的，就可能是你！这种声音在夜里会渗
进你的梦里，你居然还能做个关于来年的美梦？你随时都会没有明天的！”
“放开我，你的样子好吓人！”
“你在树上，一刻也不敢睡死，随时注意着不寻常的声响，你会担心，一睁眼的
时候会看见一张血盆的
大口，你的身体随时都准备弹起来逃命或博斗，每一个晚上都那么的长，直到天
边的微光照到你的眼皮
上，你会想谢天谢地你又多活了一个晚上，为了你又赚到的一天在这个白天你要
尽情的蹦跳，狂叫，把
所有能找到的吃的塞进嘴里，但是夜晚很快又来了，你甚至还来不及找到一个朋
友，你会想你受够了！
但是你却不能不活着，你恐惧着生，却又恐惧着死，你不知道你每天为什么这样
活着，哦……现在你知道了，我为什么要做神仙！”
孙悟空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如释重负的一放手，把紫霞丢下。
“……可是，你已经神通广大……”
“没有用的！当我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打赢对面树上那只常抢我吃的，还
打我的公猴，当我终于能打赢他时我发现他已经老了。但我还是狠狠痛扁了他一
顿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等我打败了族里所有猴子当上了猴王，我发现
我每天的任务就是站在树梢上观察老虎，熊，豹子的踪迹，然后大喊一声……你
知道被一只豹子在后头追时的感受吗？我跑的气都快断了……咳、咳……”孙悟
空掐住自己的脖子，一副难受的样子，“见鬼，我以为我早忘了这些的……”
“接着说啊，我很想听。”紫霞抓住孙悟空的衣裳一劲摇。
“……于是我就去海外学本领，我学会了七十二变化，我问师父我是不是从此可
以不害怕了，那个老混蛋就一直摇头笑，笑的我直想揍他。回来后我发现真时再
没有东西可以伤害我了，我高兴的要发疯了。
可是好景不长那一天……”
孙悟空忽然不说了，他的眼直盯着前方，紫霞看见那里面有一种奇怪的光，象恐
怖，又象愤恨。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神仙？为什么天下万物的生死都要由他们掌
管！”孙悟空咬牙道。
“因为世间万物都是他们造的啊？”
“可我不是！我是从石头去蹦出来的，生我者天地，谁也没资格管俺老孙生死，
管他是阎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
“所以……所以你就砸烂了地府？”
“哼哼哼哼……”孙悟空冷笑起来，那笑声倒好象在哭一般，“我勾销了生死簿，
还把所有九幽十类皆除了名，从此天下灵长，皆长生不死，世间一片生机，以为
从此无忧无虑了，没想到……这却是害了他们！”
“什么？”
“原来象这样神仙没法管的东西全都有个名字，叫做——妖！”
紫霞心中不由也一震，平日听神仙谈妖，只以为是作恶多端的怪物，不想原来是
这个意思。
孙悟空接着说：“神仙原来是容不得世上有能自主自命的灵物的……”
他说到这停住了，想一想转身便要走。
紫霞一把拉住他：“后来……便是那百年的神妖之战？天庭杀不了你，所以才封
你作了神仙？可是那些妖众……”
“你也看见了，天庭虽答应不再杀他们，可是花果山早毁于战火，再无寸草，现
在那里，不过是个人间地狱罢了。”
“你就这样不管他们了？”
“我做了一件错事，使他们长生不老，我救不了他们，再打下去只能死的更多，
你也该看见花果山上空的那些怪鸟。”
“是啊，死了，却又无法超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
“如果老孙再斗下去，我想最终有一天我也是一样……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
躲在这个园子里，为什么不想再有灵魂？”
紫霞低头沉默不言，再抬头时，孙悟空却已不见了。

从此紫霞每天都来蟠桃园听孙悟空讲他当妖怪时的故事，渐渐孙悟空也不往外面跑了，
他们整天呆在园子里说啊说，怎么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有时两人那个笑啊，连园子外
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些天宫的神仙们当然看在眼里。
这天紫霞被叫去王母娘娘那儿了。
“你怎样会和那妖猴在一起，你知道他是谁？”
“齐天大圣孙悟空啊。”
“哼！是当年杀入地府，勾了生死薄，使万类魂灵无籍可管，在人间无拘无束，乱成一
片。又企图整顿兵马，率领七十二洞妖王，聚合百万妖兵打上天宫的妖王孙悟空！……
”
“他都和我说了，当时天宫无人可挡，所以才招他上天为官，于是他劝散了百万妖兵，
各洞妖王，免了天界大难，也是有功一件，玉帝界封他齐天大圣，也是位列仙班，怎不
能和他一处？”
“哼，紫霞我一向疼爱你，你还是莫要学坏才好！你知道那魔头当年杀了多少人，连骨
头都不吐。”
“可他现在不是改了吗？还挺可爱的。”
“……你若真能劝他从善，到也是功德一件，不过他日他一旦野性复发……”
“谢了娘娘，那时我知道怎样做的。”
紫霞回到蟠桃园，孙悟空正在那磨棒子。
“那老太婆有没有欺负你？你说啊，她要动了你一根头发，我就去把这婆娘打成柿饼！
”
紫霞摇摇头：“她说，我以后不能来这儿了。”
“哼！她说了就算？老孙还看她不顺眼哩，她怎不先滚出天宫！”孙悟空跳起来扛了金
箍棒就要走。
紫霞一把拉住他：“可是，她没说你不能去我那儿啊？”
孙悟空望着紫霞，紫霞眼中正闪出温柔的光彩。
两人对视一下， “铛”，孙悟空手里棒子掉了。他忙低头，“哎呀，掉了掉了，快捡快
捡……”
捡……”
“你在干嘛呢？金箍棒不在你脚底踩着呢吗？”
“哦，是是……我捡我捡，哎呀我又掉了，我再捡……”
……

夜 落霞宫

“孙悟空你不要乱动嘛！” 霞嗔道。
“你不要乱摸，哎呀我痒哈哈哈哈……”
“不老实，哎呀你踩着我裙子了啦！”
“是你坐在袖子上了，还拽……”
两人折腾半天，终于紫霞说：“完工。”
她去拿了面镜子来：“你看看，怎么样？”
孙悟空往镜子一看，大叫：“啊？妖怪！”
只见镜中那人，头戴紫金冠，身披黄金甲，目光高傲，英气逼人。不正是自己当年在花
果山为妖王时的模样？
紫霞见孙悟空注视镜中无语了，她伏了孙悟空的身上，望着镜中说：“这是我按你说的
当年在花果山时样子做的，还合身么？”她望着镜中人，痴了。
“唔……将就……啊？这披巾怎么是紫色的，好土啊！不要！”
“不准摘下来！”紫霞急的大叫，“那是我的标志，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
”
这话一出，孙悟空和她自己都愣了。
半晌，紫霞才说：“你答应我，永远都不把它摘下来……”
“啊？那洗澡时怎么办呢？还有，老孙有裸睡的习惯……”
“不管怎样都要带着它！”紫霞坚决的叫道，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你说过，为
了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可俺老孙对很多人都这样说啊，为朋友两肋插刀是男子汉本份嘛！”
“不行！不一样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是吗？”
“……唔，一样吗？不一样吗？唉呀不知道啦，总之老孙答应你不管多脏都戴着它就是
啦！”
紫霞脸上溢满了喜悦的神彩，她搂住孙悟空的腰说：“猴子，这一辈子我也不要你离开
我！”
孙悟空只觉得浑身怪怪的，他想挣开，又不想挣开，只是在想：“她的笑确实和别人都
不一样……”

那夜 炉火边

“好了，以前都是我听你讲故事，现在该你听我讲了。”紫霞说。
“讲吧讲吧！”
紫霞开始讲了。
“你知道吗，这天空就是一片荒漠。”紫霞说，“它用精美的东西镶砌，但它们在成为
天宫的一部分时，就已被剥夺了灵魂。你知道吗？”
“什么……”
“你知道吗？他们叫我‘永远微笑的紫霞’，可是没有人会永远微笑，除了石像和傻子
。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
“你就这样听，不要打断我，我会把一切都说给你听，你不要象二郎神那样不耐烦的大
笑，也不要象天蓬那样语重心长的反驳，他们一定会这样做的，所以我只把话说给你听
，只有你会这样默默的听，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你不要老跳来跳去行不行！”
“不行啊，俺老孙不跳就会睡着，天生这样！”
“生气了，不讲了！”紫霞一甩头，往外就走。
“好好好俺老孙不跳了，你讲吧你讲吧。”孙悟空拉住她。
于是紫霞又开始讲。
“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天宫，有一片黑暗，在那边黑暗的深处，会有一片水面，
里面映出他所爱的东西的影子，灵魂就居住在那里，可是当一个人决定变成一个神，他
就必须抛弃这些，他要让那水面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一片空寂之时，他就成
仙了，可是心里是空空的，那是什么滋味？你知道么？你……”
她忽然不说了。
孙悟空已经悬空着睡着了。
她看着熟睡了的孙悟空，又继续说下去：
“你不会懂，你永远也不要懂，你只要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了你的影子，你的心中，
也有了我的，我要你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永远……”
孙悟空睡的很熟，他做了一个梦。
他走在一片黑暗之中，走啊走啊，黑暗是无边的，忽然出现了一个湖，于是他走到湖边
去，拿出一条紫色纱巾来洗，水面开始荡漾，出现一个女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