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3]看到事实才能让自己接受悲剧,见证让心理拥有确定感
2008-05-24 来源: 广州日报 作者: 武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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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日抵达成都后,我发现地震后的成都街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井然有序。
问问自己
我们为什么要来做志愿者?
18日抵达成都后,看着街头井然有序的情境,我突然有了一种恍惚感:地震真的发生了吗?
这种感觉令我有点惊讶。因为,12日晚得知汶川大地震导致大量同胞遇难的消息后,我一度泪如雨下,在后来的几天内,也在看报纸照片和电视画面时数次落泪,那时我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已在汶川,已和灾区同胞共命运。
但是,为什么来到成都后,反而有了这种恍惚感呢?就好像是,以前,我觉得和大地震这个悲剧是没有距离的,但现在,看着没有遭到明显破坏的成都的街头时,我却忽然觉得,我和地震这个悲剧拉远了距离。
这种感觉一直滞留在19日才消失。当日,我们救援组分成几个小组,而我所在的小组去了都江堰,我们第一个要干预的对象是新建小学的十余名老师,他们讲述的故事深深地震撼了我们,虽然我们此前劝说自己,做心理志愿者要有一颗“大心脏”,但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听到地震中的悲情故事,我们几乎无一例外都流下了眼泪。
下午,我们去了新建小学,后来又去了伤亡更惨烈的聚源中学,看着眼前的废墟,无比强烈的悲伤冲上心头。直到这一刻,我感觉我才彻底地接受了地震的事实,已不能否认,已不能拒绝。
看到事实
才能让自己接受悲剧
也正是在聚源中学,令我明白了什么叫“灾难性旅游”。这个词是奥地利媒体发明的,专指那些蜂拥而来参观一个地窖的人们,这个地窖是一个71岁的男子所造,他在这个地窖中将自己的女儿伊丽莎白关了24年,并与她生下了7个孩子。
灾难性旅游也出现在聚源中学的废墟上。当时,有一个十多人不知什么身份的团队纷纷在废墟前摆pose留照,而一个男子离我只有2米处也在摆pose让别人给他拍照,他的旁边就是两个花圈。看到这一幕,我有失控的感觉,忍不住地大声对他说:“你干吗要在这个地方给自己拍照?!”
这声呵斥令他醒过神来,他赶紧制止了正准备拍照的伙伴,并感谢我对他的提醒。
这让我想起了2006年我去奥斯维辛集中营,在一堵墙上看到了许多用各种文字的留言,我严重怀疑那些都是“到此一游”的东西。奥斯维辛的这些文字和聚源中学废墟上的拍照留念,让我当时很愤怒。但回过头来写这篇文字时,我想我似乎明白了他们这样做的心理含义:我见证过了最悲惨的惨剧的发生。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市民,尚不能从情感上接受悲剧的发生,于是必须要看到事实,但看到了事实仍然不敢让悲伤从心中自然迸发,所以对这一事实仍然有距离感,于是自己摆个pose留念,这样就可以在以后告诉自己,这件事的确发生过,你看我都曾经来过这里。
见证
让心理拥有确定感
我想,追求这种心理上的确定感,或许是很多志愿者奋不顾身地涌向灾难第一线的重要原因。尽管知道自己未必能做什么,尽管知道自己还可能添乱,但还是忍不住要奔向前方,这就是因为很微妙的心理因素。
例如,你没有登过珠穆朗玛峰,那你就只是理性上知道它的存在,但假若你到了珠穆朗玛峰的面前,甚至攀登过它,那它对于你就是真切的存在了。许多人奋不顾身地奔向各种“前线”,这种“我来过这里”的心理需要或许是很重要的心理因素。
在广州招募志愿者时,和一些志愿者聊天时,我都感觉到了“不到前线非好汉”的这种微妙心理。
大地震发生后,无数人都想为受灾的人们提供帮助,不过,提供帮助的办法很多,我们最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办法,而不必都到前线中来,无比渴望到灾区第一线的志愿者,可以深思一下,你真的就是百分百想去提供帮助吗?你的强烈的愿望里,有没有杂质存在?[/siz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