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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鸟(导演:手冢治虫)       
火鸟(导演:手冢治虫)
[ 作者:手冢治虫 | 转贴自:不详 | 点击数:2099 | 更新时间:2004-09-27 | 文章录入:华灵子 ]
内容:
    作为手冢治虫先生顶峰时期的作品,《火鸟》的故事构成早已超越了国界、时间和生死。作为无可比拟、包罗万象的宏篇巨著,《火鸟》受到了各界人士的注目,因此称其为杰作中的杰作好不过分。无需更多的评价,《火鸟》无论在现在还是未来,都会对漫画界有不朽的影响。 

《火鸟》是借在浴火中重生的凤凰的传说,说明一些自然与生命的现象。传说中的火鸟是不死的存在,它们在火中一次次地轮回重生,不死不灭……手冢治虫笔下的这部作品堪称是漫画史上不朽的经典,不知有多少日本的动漫画人都是在其沐浴下成长起来的。此外,在这部漫画之中,手冢大师创造性的引入了大量新颖的漫画手法,为日后日本漫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个人认为这是在迄今为止所看过的所有动漫画作品中没有一部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绝世之作,就连手冢的其它作品在它的面前也黯然失色,做为手冢创作生涯的最高峰,它理应放在最后才对。1966年,《COM》创刊,67年一月号上手冢开始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作品的创作,这就是《火鸟》。从67年1月到88年2月,手冢在21年的时间里陆续地创作了12个章节的《火鸟》,就像有些人说的那样,这是他穷极一生心力所做的作品。 

“火鸟是传说中的不死鸟,它可以穿越时空,不死不灭,阿拉伯人叫它费利克斯,中国人则称它们为凤凰,火鸟不会死亡,它们会在火中重生……”在漫画中手冢以火鸟做为线索,探讨生命的秘密讲述生命的故事。发生在不同时空里的十二个故事,虽然主角、时代、背景各不相同,但却有着共同的主题和内在的联系。读者随着火鸟一起纵横驰骋在人类的历史和未来里,体验手冢对人类文明、生命的意义以及宇宙本源的思考。富坚义博擅长峰回路转的悬念,但与之相比仅仅是玩弄结构游戏的小聪明;高桥留美子擅长刻画生活,但一比之下也变成了毛皮。在这部作品面前《凯普》那号称鬼斧神工的奇幻想象显得平淡无奇;《暗黑破坏神》和《五星物语》也再配不上“波澜壮阔”这样的修饰。并不是说这些作品不好,仅仅是因为《火鸟》实在是太优秀了,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广博”。就像手冢自己概括的:“一定要说这部作品的主题那就是:‘在某个时间的某个地方,有某个生命在发出声音……’”是啊,武士和强盗,机械人和外星生命……它们共同演绎的是生命的主题,在时空的大河里一个生命可以渺小的连沙子都不如,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美好的梦想可以眨眼间被打得粉碎,但整个宇宙的生命大合唱却生生不息,永无休止,就好象火中的凤凰…… 

《火鸟》的最后一个章节是现代编,手冢生前曾经表示要在这个章节中对所有的一切做一个总结,经历了各个时空之后,最后一切都汇总到现实世界,但很遗憾的是这最后一个章节还没有完成,先生就过逝了,这部《火鸟》也就真正成了绝响。1989年(平成元年)的2月9日,一只火鸟悄悄地从天上飞下来,接走了我们的漫画之神,先生临走时仍旧恋恋不忘自己的铅笔,也许就是想画完这个最后的章节吧。 

看过各种各样的名人追悼活动,无不庄严肃穆,催人泪下。印象里只有两次特别的伤感,一个是96年藤子·F·不二雄逝世时的灵堂,在遗像周围挂满了机器猫、Q太郎和飞人的图画。另一个就是某日本电视台纪念手冢先生逝世的活动录象,一群小男孩小女孩在清纯的童声合唱伴奏之下,人手一块纸板拼出一张巨幅的“火鸟”,“越过辽阔天空,啦啦啦,飞向遥远群星……”(日文歌词远比中文好听)还是在这个旋律的伴奏下,拼板变换,一个个手冢笔下的卡通形象出现在看台上。你能够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吗?能够体会那种感觉吗?明明是在悼念一个人的离去,但满耳满眼都是一些昔日里带给你欢笑的旋律和人物,每当想起那种又想微笑又想流泪的感觉,就觉得能够做一个创造梦的人真是好幸福。

火鸟
火鸟(7-9)
火鸟(10-12)
 
延伸阅读:
    火山喷发的时候,天地震颤,风云变色,岩浆横流,众生惶惶。这颗星球仿佛要证明它是活物一般,把压抑在深处的血肉都翻了出来。而大地忍着伤口的痛楚,顽强地挣扎着,要生存下去。

炼狱中却有一只鸟飞了出来!浴火而生,光华夺目,名叫不死鸟,又叫火之鸟。它到了某个时期便扑入火山口自焚,而后在烈火中涅槃、更生。它被人们追寻、狩猎、膜拜,因为它的血可以使人长生不死。它俯视火山口上的芸芸众生,如视草芥,却又深怀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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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54年,火鸟呱呱坠地。是年的诺贝尔和平奖颁给了阿尔贝特·史怀泽——一位因建立“敬畏生命”的伦理学而打动世界的医生。无独有偶,《火鸟》的父亲也是那位先生的同行。他在功成名就之后开始创作《火鸟》,历时数十年,直至辞世而去,临终前仍呢喃着“给我铅笔”,不知道是不是惦念这部没有完成的作品。

一九六七年以前的外篇不计,其完成部分共12大篇,分为黎明、未来、大和、宇宙、凤凰、复活、羽衣、望乡、乱世、生命、异形和太阳。古今杂错,回环相生,规模是有口皆碑的庞大--甚至庞大到手冢治虫未能完成它便告去世了,徒留下一个传说中的《大地篇》惹引扇子们的怅惘和想象。而远方社引进COM版的内篇时又删去了《太阳篇》,遂令这遗珠之憾更上一层楼。然而残篇足以倾城:不事雕琢的画面纯以气象胜出;沉厚的内容与实验性的表现手法珠联壁合;大量的神话、传说和史实信手拈来……作者以恣肆的想象快刀出入、以悲悯的情怀煎炒蒸煮,更缀以手冢式的机趣,一朝横空,即成绝响。日本漫画数十年,作品如过江之鲫,却罕见其匹。

故事破晓于火山的胎动。炽热中一片古风扑面而来,依稀是《古事记》中的流年。那些逐鹿问鼎的先民以鏖战拉开了一部大书的序幕。部落的兴衰如物换星移,生命却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对永生的渴望从未停止.人们追逐火鸟,捕猎火鸟,而火鸟在高处俯视苍生……

咻一声千百年过去了,〈未来篇〉的狂风卷起了白雪向我们吹来,铺展开末日的景象。核战过后,唯有一个流亡战士靠着火鸟的血在末日存活下来。历经三十亿漫漫长年,他在极度的孤独中见证生命艰难的进化,直至脱颖者再次出现并直立起来,把文明建立。星球经历长劫又回到最初的起点,火鸟却期望着生命在轮回中找到破壁的转机。

远去了未来的幻象,紧继于后的〈大和篇〉又回旋到“过去”一脉,其物理时间当在《黎明篇》后不久。故事讲述了大和与熊袭两个国家对于话语权力的争夺和大和王子为反抗殉葬制度所做的努力。一如既往的悲剧:有情人雁行而不得善终,虚耗生命的君主悔之不及,殉葬的奴隶舔舐火鸟的血,被活埋在坟冢下歌唱了整整一年,最终还是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而试图拿他们为伟业增添光辉的国王转瞬被历史冲刷了干净。

时间再次跳跃到未来。〈宇宙篇〉以科幻悬疑的面目凸现在我们面前。素以先锋式分镜而为人津津乐道的它纯以追忆手法道出了一个生灵屠杀生灵而遭到惩罚的警世寓言。有趣的是在属于“过去”一脉的篇章中,“永生”大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相反,在“未来”一脉的故事中,永生却多被表现为残酷的极刑。飞行员牧村就是为自己不可控制地滑向年轻而深感痛苦,他一直退化到婴儿状态,并被永远地放逐在流刑之星上。

“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语差可形容手冢22年的笔耕成果。顺势而下,〈凤凰篇〉叙述了两名中古时期的雕刻家茜丸和我王泾渭分明的人生。《复活篇》构想了一个在“人”和“机械”两种生命形式间徘徊的复活者。《羽衣篇》上演了人在战祸不断的历史中的走投无路。《望乡篇》刻画了移民到外星而渴望回归故园的女子。《乱世篇》以平源之争为语境痛悼了赤子之心在族群利益面前的软弱无力和惨遭扼杀。《生命篇》是藐视生命的男子自食孽果而终于悔悟的故事。《异形篇》则是陷入永劫回归的罪人不断遭受自生自戮的惩罚又不断救治生灵以求赎罪的荒诞小品。《太阳篇》……不说了。怨灵们去向远方社咆哮吧,厉哭吧,教它在牢骚声中幡然悔悟而与时俱进。

回来。综上,不难发现手冢的匠心之一就是过去与未来交织叙事。这种姿态贯穿全书的始终,成为〈火鸟〉独特的骨架结构。凡奇数篇都在讲述过去,而偶数篇都是揣想未来,《太阳篇》则跨越古今。十来个章节从时间链的两端一步步向“现在”逼近,倘若手冢健在,这两条血脉就应该在传说中的《大地篇》会合,最终完成那个漂亮的环。

全作有两个扎眼的叙事模式:一是分条错支;二是轮回。不过“交错”在这里只是一种叙事的技巧,“轮回”却是全书的眼。在《异形篇》中,作为个体的生命不断轮回着,迷陷于自我重复的悲剧,这其实是全书环状结构的一个缩微——正如〈复活篇〉是全书“交错”格局的缩微一样。宏观上整部《火鸟》都呈现为一个异形篇模式的“劫”:位于时间链顶端的《黎明篇》,其开头和时间链尾末的《未来篇》的结尾竟然完全接合,连所采用的画面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就把我们这个星球的“人生”,把生命与文明的整体过程都拖入了一个轮回神话里。由于《火鸟》中所有的探寻和阐释都是以轮回为核心展开的。因此该结构不光是结构,还活跃地参与了故事意义的构成。使全作呈现出骨血浑成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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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洋洋洒洒一部《火鸟》,精魂所聚,唯“生命”二字。生命之于手冢,正如环保之于宫崎骏。如果说〈风之谷〉(漫画版)堪称环保题材中的顶上明珠,那么〈火鸟〉便是生命题材中当仁不让的折桂者。

从“试管”说起:相信看过〈未来篇〉的人都会对猿田博士的试管印象深刻。那位大鼻子老儿怀揣着一个梦想,就是把灭绝的生物制造出来,使它们的种族复活。他做到了。但所有被造出来的生命都只能活在狭窄的试管中,一旦离开人工子宫,就会化为一堆泡沫。这耐人寻味的意象正隐喻着生存空间的逼仄。“逼仄”作为生命所面临的第一道困境,在〈未来篇〉中被具象化为试管,在〈黎明篇〉中是火山下的深谷,在〈大和篇〉中是坟冢,在〈宇宙篇》中是救生囊与牧村的飞行服,在〈凤凰篇〉中是躯壳,《乱世篇》的入天无门下临无地和〈羽衣篇〉的走投无路都是对这一困境的反复重申,《异形篇》更将走不出去的苦闷由空间推转到时间范畴……

然而生命的本能之一就是开拓。无论有没有改善生存的意识,其都会自觉地向外扩张、发展,谋求空间。生命将以此获得自由感和对自身价值的体认--“我多么渴望能够坐在飞过我头顶的鹤翼,飞往彼岸,追求人生的喜悦!我多么渴望能够享受亲手得来的幸福,哪怕短短的一瞬……”维特的喟叹说尽了那拼死也要走出试管的人造少年的心。仿佛是花开并蒂一般,濒死前的墨镜小子也喊出了要“离开狭小的温室,到外面去享受广阔的大自然”。他坐在满是辐射的山头纵声大笑:“视野多么开阔!在雄伟的景色中结束一生,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可是他们都死在刚刚获得自由的一瞬,何等吊诡,以改善生存为出发点的开拓行为反而将生灵逼入死角,这是手冢的悲观吗?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延及全书,作者的笔势竟似不可遏止地向着绝望滑落。把开拓的努力分为空间性和时间性两种。空间性的开拓在“过去”系中表现为开疆拓土、争夺地盘,在“未来”系中表现为面向外星球的移民和殖民。很明显,前者破灭于《乱世篇》,而后者破灭于《望乡篇》。时间方面则主要聚焦在“永生”上。这更加受到手冢的严厉对待。诸如卑弥呼或奈木拎着火鸟的尸体呜呼哀哉还算是温和的。真人的孤独和露比达的彷徨也没惨到家,最残酷的莫过于《宇宙篇》和《异形篇》对永生状态的刻画了。就像西西弗里斯必须不断推着巨石上山,就像普罗米修斯反复被鹰啄去内脏,作者让这两篇的主人公获得永生只是为了把他们永远惩罚。当然,《火鸟》还提供了另外两种在时间上扩张自我生命的办法:一是建功立业。功业在,生命就在,以此不朽。个中代表是黎明之利基(神武天皇的原型)。然而充满嘲讽意味的是这种鲜活有力的态度到了利基的子孙那里却蜕变为没出息的陵墓热和殉葬痴迷症候(《大和篇》)。即使在黎明本篇中,利基为建功立业而涂炭生灵的举动也并不被手冢认可。另一条路却是生殖。把自我放入到种族的繁衍中从而以种族的延续代替个体生命易于消亡的危机的思路比起以上显得要成熟一些。手冢对此的态度也最暧昧不清。但他显然不是毫无忧虑。而且假如以〈未来篇〉言之,所有的种族都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毁于一旦,那么某一种生命的狂生滥养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来看〈羽衣篇〉。它是可以作为整部〈火鸟〉的内容缩影来解读的。人的空间扩张的破灭和时间扩张的破灭最终汇流,一齐破灭于这小小的〈羽衣篇〉。〈火鸟〉的主角是谁?是人——生物圈中自命不凡又饱经苦难的人,作为一个整体,负荷了〈火鸟〉全部的情节。而〈羽衣篇〉中的女子则是一个抽象的人字符号。她在“过去”和“未来”穿梭,正如全书主角的分身们辗转在历史的虚实相生中。人因为厌恶自己文明膨胀的恶果而逃遁到“从前”……说来有趣,这不正是宫崎骏的立场吗?看来宫家教义早在上个世纪就被手冢不小心地抽过了。后者根本不认为过去是桃花源。无论此时还是彼时,人所面临的困境始终一样。那女人最后不还是带着她的孩子返回未来?而且落幕之后一张被扭断了头的女偶和幼偶的图景已经太坦率地道出了“人”的结局。手冢的温厚仅仅在于他用画笔告诉我们这是一幕戏--羽衣是戏。整只火鸟也都是戏。围在舞台下看戏的观众就是读着〈火鸟〉的我们。至于这幕戏究竟是警世,是预言,谁能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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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火鸟》有悲,但这悲和后来的很多悲剧都不一样。它不是悲伤,也不是悲愤,而是慈悲。所谓慈悲,不只是揭示生老病死而已,它更在于探寻一个可能的答案,在最大限度正视困境的前提下,给困惑的生命以出路。<火鸟>正试图寻找这样解答。于是一片冥冥的夜色中依旧保留着熹微的光。

说到光,就要说到火鸟的存在。这五光十色的大鸟俯仰天地,授人以识。其存在本身是黑压压中的一抹亮色。不过从读者的角度来看,伊可能不怎么讨人喜欢。因为伊实在太喜欢说教了。十句话里倒有九句是开班会。然而这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试问火鸟为什么要教导人类?已经见证了无数次的兴衰,生命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都被它尽收眼底。如果残酷的无意义的反复是世界运转的必然,一切都终将回到最初的起点,那么火鸟何必苦心关怀一种生命的成长呢?教诲的存在,其本身就暗示着什么。

玩味火鸟的教诲,最重要的当在于两点:

1、敬畏生命--须弥芥子皆是生命,天地星辰也是生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存,生来平等。但没有任何一种生命是以其他生命为中心而存在的。也没有谁高出众生,能滥施生杀之大权。

2、参悟生命--“若只是单纯地延长寿命,便无法称之为活着。”个体无止境的永生更为虚妄。不要为终极的死亡烦恼,死亦是生的环节之一,它的存在自有其意义。重要的是如何在自然所给予的时间尽可能实现生命真正的价值。

两片扇贝打开,出现的却是一颗出人意料的珠子--“轮回”。

为什么选择了轮回?这一点颇有意思。不要把故事当作科普读物或历史教材来评断。这张名目古怪的底牌完全可以作更有滋味的解读。追究起来,最原生的轮回观念也许是产生于仰观天文、俯察地章的直觉吧:日落如死,而明朝又会升起;草枯如死,而来春又会拔青。月之盈虚、潮水之涨落、四季之更替……无不循环往复。以此推导,人生轮回就非常自然地从天象轮回中引申而出。此中其实有浓厚的天人合一色彩。

而《火鸟》给出了两种轮回。一种是宇宙、异形所表现出来的。这种轮回带有惩戒意味,表现为自食孽果。它只就本体无限循环,不会转化为其他生命形式。《未来篇》提到的历史轮回也与此类似。第二种轮回则纯系自然,与罪孽无涉,每一次轮回都会转变为其他形式的生命,使生死相续,永不停息。人生成苔,苔生成草,草生成蚕,蚕生成蝴蝶,蝴蝶生成虫,虫生成豹,豹生成马,马生成人,人生成苔……万物都系于轮回的长链而成为一个整体。人在生物圈的中心地位被取消,生命却豁然开朗。

生命就是能量的集聚。至于这集聚以什么物象呈现出来,是呈现为人,还是呈现为蜉蝣,都不过是短暂的“相”罢了。佛门说:“身无定相。”老子说:“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两句话玲珑剔透,正堪作这本书的注脚。还有说得更细的:“逝者如斯(按:指江水)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按:指月)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火鸟》所托正和苏子相通。所以“轮回”只是一个名目,其内核是一死生而齐万物。悟了,人的视野就打开了。

这样一来,第二种轮回其实相当于变相的“永生”。我们不妨粗糙地把它称作“环型永生”,而把拘泥于一个肉身的长生不死称作“线型永生”。

在火鸟看来,线型永生都是死胡同,只有环型永生才具有价值。这从它吝啬于把自己的鲜血赐给人类就可见一斑了。由剧情我们可以得知那点血对它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交付过程也很便捷。火鸟不肯以举手之劳赐人长生,理由也许只有一个:生命不能承受不死之重!

妄求永生,只会压垮生命——火鸟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判定呢?为什么环型永生优于线型永生?

这又要回到“生命的困境”这个问题。

我们说:生命是一个神秘的、令人痛苦的谜。生命受制于残酷的命运而处于这样的境地:即,哪怕生来就是息息相关的一个整体,生命彼此之间却无法沟通。而且为了生存和发展,生命常常选择以牺牲其他生命为代价,不断犯下杀戮之罪,使自己陷入悲剧的泥沼。生命并非没有光明面。相反,出现在各种生物身上的优秀品质,最强烈至自我牺牲,常常使人扼腕感叹。但种种美德往往只贡献给他们的同类。他们拒绝与非其属类的其他生命休戚与共。这是就“隔”。顽固的“隔”。生命所能享受的环境始终如此狭小,不在其他,正在于“隔”。

因“隔”而产生的不幸和遗憾在《火鸟》中俯拾皆是:混沌初开的先民对非我族类者不是杀就是强迫为奴,垂名历史的鏖战和蝼蚁间的厮杀并无两样;被放逐的猩猩和流浪狗也曾亲如手足,可一旦成为各自族群的领袖就只能厮杀到同归于尽;为了收视率,电视台可以丧心病狂地把克隆人推入杀戮游戏然后以一句“他们不是人”为自己开脱;宇航员恩受外星妻子的种种好处,却仅因一个“她不是人类”的念头就将其残酷射杀;漂流在太空中的望乡者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她所登陆的星球上的生命沟通,如同超级电脑玛利亚和哈里路亚的程序不能相互兼容;而《复活篇》中人工化的尼奥的视角更令我们感慨不同物种间(没错,在这里,人造生命是被当作“物种”看待的)的耳闻眼见竟然有那么大的区别……

生命之间存在差异,这不可否认。但手冢始终坚持差异只是表象,生命的本质却是相通的。他特地设计出“梦媒”这种生命以寄托自己的想法。梦媒可以存活于任何环境,也可以变成任何形象,和任何生物交配、繁衍。梦媒是一种乌托邦式的生命。很多人认为它代表了手冢对于生命的观念,同时也是那位大师理想中的生命。梦媒万变不离其宗,生命无论以什么形式出现,都始终是生命。模样不过幻相罢了。拘泥于幻相而相互对峙,就远离了宇宙的大道。

因此手冢要求生命去体验其他生命的存在,去了解彼此的感受,并意识到彼此都处于同样的境地。这是一条把“小我”化入“大我”的道路。试看凤凰一篇,那恶贯满盈的我王为什么能胜过衣冠楚楚的茜丸?很简单,因为我王在颠沛流离中吸纳了他者的痛苦,开拓了自我生命的境界。他怒,他狂,是因为路人的凄苦他感同身受。而当他的眼神终于平静下来时,自我的苦厄就已经和天下的不幸融为一体了。茜丸的鬼瓦只属于他自己,我王的鬼瓦却为一切生灵而塑。这是悲悯的境界。超越善。

回到轮回。轮回迫使生命由一个物种向另一个物种转换。这种转换是强行令生命体会其他生命的处境与感受。它试图消除来自单个物种经验的偏见,由此开拓生命的体验。这就是第二种轮回所特有的更新意义。相较于走向僵化的线型永生,环型永生更有希望成为一条把生命带出隔膜,带向大同的道路。

由此,重新想起了盆景般的《异形篇》。火鸟对主人公说:你犯了罪,因此你受到轮回(第一种轮回)的惩罚。但只要赎清罪过,你就可以跳出轮回的枷锁。而自我赎救的办法就是将人和“百鬼”(在这里象征着各种非人的生命)一视同仁地对待,为他们疗伤--这是《异形篇》唯一的出口。事实上,也是整部《火鸟》的出口。

这观念有点像欧尔非斯教。该教派认为肉体为灵魂赎罪之所。罪孽尚未赎尽而肉体已死,则必须另求新的肉体以继续灵魂长程之旅。与这种教义类似的是《火鸟》也主张轮回,同时主张出口的存在,并由此肯定轮回本身的意义。如一个朋友所说:“这铁屋不是完全密闭的。它可能没有门,但却有窗。”轮回的存在正是为了打破轮回。

因此,为什么要把握现有的生命,为什么不要把生命浪费在追求不死……这些答案都渐渐地清晰起来。即使面临着火山口一般严酷的生存环境和生命脆弱不堪的事实,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是有意义的。虽然活着就有无穷的苦痛,但只要还活着,就要在苦痛中努力地活到底;虽然文明的进化每每输给反复的毁灭,但无论毁灭当前还是飞越毁灭,生命都要选择持续进化……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出口,那个也许模糊,却终不能放弃的希望。

“火山口上,火鸟沉思着,在沉思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生物毁灭后再次出现,进化后又再次毁灭,这样的循环火鸟已不知目睹了多少次。然而无论多少次地覆辙,生物都会一如既往地重蹈……火鸟一直在想……是否任何生物都无法避免误入歧途?是否文明的进步总是把自己驱入死胡同……‘但这次不一样。’火鸟想,‘我希望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他们一定会善待生命。’火鸟深信着……”以音乐捕捉它的奥古纳的性善、以智慧雕塑生命的茜丸和我王的性灵、以势单力薄之身缔造一个星球历史的洛美的性顽……都曾经打动过火鸟。这些星星点点的光斑或许就是使生命在轮回中找到出路的基石罢。我们在世界之中,世界也在我们之中。以痛苦拯救痛苦,以轮回突破轮回,这是火鸟苦心的试验,也是生命的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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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火鸟,就像看伦勃朗晚年的画:大片大片的黑暗,一丁点光。可是那黑暗是情感饱满而丰富的黑暗,一层层的生命隐匿深处;那光细小却耀眼,蛛丝般的形体承载着整整一个世界的重量,穿透了时光而直击人心。

读懂了吗?没有。说明白和说永生一样都是虚妄的。戏作《闲话〈火鸟〉》时就觉得此书如象,我如盲人,此时重开旧卷,竟更觉得它深不可测。多么希望故去的人能重新坐起,为我解答那许多困惑。

恍惚间追念起史怀泽先生的一句话:“我是要求生存的生命。我在要求生存的生命之中。”几十年过去了,只是弹指一挥间。我却愿这句话永远流传下去。

犹如火鸟不死。


来源:云中漫步

影片观看 http://www.163888.net/movie/detail3.asp?id=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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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游客『』于2006-04-12 18:07:02发表评论:
  • 评分:3分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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