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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日,记者陪着阿军奔波在烈日下,头天凌晨拨打“生命热线”的湖南打工仔张再明听了阿军的安慰之后,猝然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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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军的小屋只有1.7米高,不过身高体胖的他早已习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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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 命
“我有1000多个弟弟妹妹,他们回头,将来要给这个社会创造多少东西?一想到这个我太自豪了。”
在志愿者队伍中的阿军,每天奇装异服分外“另类”。但他很快发觉这也许是自己的“优势”,于是主动请缨帮助游走在社会边缘的“后进孩子”。这个与时间竞赛、与危险势力“抢”人的工作,让他在广州数十万志愿者队伍中显得与众不同。
阿军曾接到一个电话,一位单亲母亲得知自己患肝癌将不久于人世,好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后进儿子”走回正道。阿军找到这个孩子,假扮被他抢钱小孩的“大佬”,要这孩子跟着他“混”。原来,孩子知道自己妈妈有重病,为了不让妈妈继续工作受累,孩子想尽办法找钱,甚至私下打三份工。孩子还有一个说不出来的想法——通过做坏事来引起妈妈重视,多点时间陪在自己身边。
阿军为这个孩子的心思震动。他跟妈妈聊了很久,并策划一个场合——双方用两天两夜的时间,什么也不做,好好沟通一次。
一星期后,当阿军再来到这个家时,怎么也没想到是那样一幕场景——在足足一周168个小时里,除了困极打个盹以外,母子双方谁都不愿意陷入沉睡。妈妈说:“我怕一闭上眼,将永远无法睁开眼睛再看儿子一次。”儿子说:“我很困,但我怕在睡梦中失去亲爱的妈妈。妈妈我错了,我一定会努力补回落下的功课,我要妈妈陪我上大学。”
直到第八天,母亲终于支持不住,晕倒了。不久就离开了人世。儿子扑到阿军怀里大哭,“我醒得太迟……”这个孩子谢绝一切资助,执意孤身到外地半工半读。由于走得匆忙,他至今不知道阿军这个“大佬”的真实身份。
这是埋在阿军心中一个最悲伤的故事,他每每说起来都忍不住落泪。
“我太理解这些孩子了。”一提到游走在边缘的孩子,阿军便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做过“古惑仔”的他觉得没人比自己更适合做“后进少年”的挽救工作,而一次接一次的成功使阿军最初对认同的渴望,逐渐演化成一种使命。
“每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想得到认可。可如果从小学习不好不听话,主流社会就会‘不跟他们玩’,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边缘化’。这些孩子会有种被社会抛弃、误解的感觉,时间长了,就可能自暴自弃,越走越远。”阿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这些孩子都有着许多不足为外人知道的故事,阿军觉得,自己走近这些“后进孩子”,是让曾经关上的那扇心灵之窗重新洒进阳光,告诉他们还有重新得到社会接受的希望和路径。
“我从不说教,只有做他们的亲人才知道怎样引导他们,这是治标又治本的方法。我有时想,走近他们真有那么难吗,又不是上战场去打仗,但是有多少人真正肯走近他们?”
对这些孩子,聪明的阿军有着一肚子的“创意”——他最爱装扮成江湖上的“大佬”,利用自己过去在江湖上“漂”的经验来吸引孩子们,“拉帮结派”后孩子们才发现这个“门派”从不干坏事,“大佬”只带他们到处去玩,和他们聊天……阿军也爱三更半夜去网上的游戏社区闲逛,寻找那些内心空虚而依恋网络游戏的少年,主动找他们聊天,邀请他们参加同龄人的活动。少女小雪就是这样摆脱了网瘾,去年考上了广东教育学院。
每个个案都是难啃的骨头,做成功一个动辄要花几个月时间,借钱和被人打是常事,还需要有常人难有的耐心。“也许我真是偏执,我觉得自己天生就有帮这些孩子发出声音的使命,替他们争取社会认同。每当看到他们转变,找到自己的轨道,我感到自己像一个使者。”说到这里,阿军忍不住带点自嘲地笑笑。
“你能想象那种自豪感吗?如果说目的,这就是我的目的。你想,我有1000多个弟弟妹妹,他们回头,将来要给这个社会创造多少东西?一想到这个,我太自豪了。”今天的阿军,早已剪去怪异头发。“匪气”全无了,但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有人格魅力,那些弟弟妹妹全愿意听他的。
阿军曾说过,等他改造成功的收下1000个干弟弟或干妹妹后,就离开志愿者事业;但现在已超过900多个干妹妹、300多个干弟弟,他却改了想法——“我变贪心了,1万个更好,弟妹越多意味着志愿者队伍越壮大。”而做志愿者,也确实成为了阿军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水和空气,每天都不能分离。
源 泉
“有人说我比傻瓜还要傻,现在就缺我这种傻瓜啊。”
做志愿者的工作从来就不是轰轰烈烈的。相反,很多时候,其琐
碎和狼狈让人感叹。这其中的支柱就不仅仅是瞬间的自豪感了。为了省钱和避免打瞌睡坐过站,他有不坐公交车的“怪癖”。他习惯走路——脚上的廉价皮鞋甩得劈啪作响,鞋底穿一段时间就被120公斤的体重磨出一个大洞。阿军妈妈刘克玲在床下随手一翻,便翻出数双千疮百孔的鞋子来。
阿军有最“耗鞋”的一次。他有时候脑筋似乎“死”得很彻底——竟用脚丈量从东莞到广州数十公里的距离。为了救助东莞一个打工妹,他接到求救电话后飞奔过去,钱包却在路上被偷走了。
等做通了这位打工妹的工作,已是夜里11时了。阿军说他决不会向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哪怕只借个回家的钱。他不愿意惊扰可能已经熟睡的妈妈,怕她担心,唯一的办法只能步行。那个黑夜,一个硕大的身影一直沿着公路走,累了就停一停,然后再接着走。直到第二天,他才走回广州,一双皮鞋被磨得底都掉了。
今年五四青年节前,阿军要给青年朋友们作报告,上个月底被团市委安排至白云山上“封闭”准备讲稿。三天里他一直坐立不安,每天嚷着要下山。
恰巧此时,家住海珠区前进路的李婆婆终于忍不住找到残联投诉:“为什么这个月你们没有给我送来慰问金?”残联的工作人员一下子蒙了:“我们根本就没送过钱呀!”
李婆婆这才知道,每个月200元的“慰问金”都是阿军自己出的——自从5年前通过一份残疾人调查报告找到李婆婆后,每个月他都“代表”残联来看望老人。
婆婆一家七口20多年来一直挤在18平方米的小屋里。大女儿阿英是聋哑人,因常年被丈夫虐待而重病缠身。4月26日,苦命的阿英猝然撒手人寰——那是阿军“上山”的第一天。就是这个消息让阿军牵肠挂肚,作完报告,临近月尾身无分文的他偷偷把妈妈拉到一边,妈妈给他塞了几百元。
从白云山上下来,阿军第一件事就是赶到李家。他把口袋里的钱翻出200元,想想又加了100元,低头一把塞到李婆婆手里。明白真相的李婆婆这次怎么都不肯收下。阿军急得额头一片汗,俯在婆婆耳边细语,“出了事,家里要用钱的”,一溜烟跑了。婆婆看着这个儿子一般的孩子,摇头呢喃:“肥仔啊,好仔一个……”
“有人说我比傻瓜还要傻,说到我的心坎上了。现在就缺我这种傻瓜啊。”阿军说过,帮助别人会有种被需要感,这让他幸福。
“再傻也要傻下去。”这种幸福的强烈程度甚至让阿军觉得,值得用自己的一生来坚持。他内心深处充满对受助者的感恩——绝症病人的渴望和斗志,特困老人的乐观和坚韧,边缘孩子身上隐藏的善意和仗义……被人需要的成就感和从中得到的人生体验,是阿军的幸福源泉,也日复一日地洗涤着纯净着他的心灵。
成 长
“我那是我人生最激动的一次,我骄傲得马上回家告诉妈妈。”
2002年,赵广军因为挽救后进少年的工作初见成效,被任命为广州志愿者协会外展队队长,这个认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他分明看到这个生他养他的城市,正在为他开启一个事业的舞台。
阿军诚恳地说,他10年里做了很多蠢事。譬如,主动要求领导给他颁奖。2002年,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些志愿者获了奖,阿军很着急。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到领导面前申请一个“奖”给自己。
“都不知道怎么开得了口”,说起当年,阿军忍不住憨笑。“想给妈妈一个交代,她老问我在干什么,想着有个组织发的证书,她就明白了。”
妈妈刘克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操碎了心,“那段时间阿军总是一个人早出晚归,老往外面跑,问他也是吞吞吐吐。”后来担心变成了害怕。阿军在外“争夺”那些孩子,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家。一次他裤子烂了好几个地方,身上擦伤了一大片,说是坐摩托跌伤。晚上妈妈听他躲在自己房里打电话,“今天为了那个孩子,被人打了”。
母亲的心实在很痛,她哭着反对儿子做这个志愿者。说不过,便激他:“你说你做志愿者,人家做半年就有奖了,你做几年都拿不到,到底是不是在做?”
为了向母亲证明,憨厚的儿子想不出别的方法。“一拿到我就后悔了。现在奖越来越多,我才明白奖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别人以为我做那么多只是为了拿奖,多冤枉。”
来自四周的注意和肯定,是阿军成长肥沃的土壤。1999年,他做志愿者不过两年,就被工作单位任命为车间的团支部书记。年轻的阿军激动得当场洒泪,“那是我人生中最激动的一次,我从来没有得到过,骄傲得马上回家告诉妈妈!”
此后是外展组组长、外展队队长,“在志愿者协会里担任‘中层’领导”,随后是残联和全国颁发的各种奖项。他的进步,街道党工委也看在眼里——就在今年初,赵广军光荣地被江南中街党工委批准为中共党员。如今他成了公众人物,向他学习的志愿爱心行动蔓延到社区的每个角落。
“领导认可我,老人们夸我,那么多人需要我,我感到自己很重要,意识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社会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认同,这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成长中的阿军深刻地感受到,得到认同的幸福无与伦比。
当然,成长的代价也如影相随。2005年,未婚妻的离去是阿军至今不可触碰的痛。
女孩和阿军是一起做志愿者时认识的,两个人在非典横行时还一起到病房去开导非典患者。“做志愿者给我带来了缘分,也正是做志愿者让我失去了她。”
关于那一刻,阿军不愿说太多。我们只知道,女孩不能忍受阿军对“生命热线”的过于投入,每天凌晨三四时才回家,一有电话就要出门;也不能忍受阿军平时除了带她去看望孤寡老人就没别的事;还有阿军的钱都花去帮助别人,对自己的生活没有打算。
阿军内心的痛苦绵延至今。他无处诉说,一度以暴吃来排解。加上巨大的精神压力,他在两年里迅速增重30公斤。从照片上看,沐浴在爱河中的阿军比现在足足瘦上一圈。
“我不希望别人像我这样,为做这件事失去所爱的人,失去金钱、健康。”每当说到未来,阿军脸上的表情就会分外复杂,他不敢憧憬太多。“我渴望有人也来为我和我的家人做做志愿者,那样我会更幸福。”
阿军说他有一次不争气,团市委的领导看他平时太节省,专门带他去买了几件衣服,他当场就感动得痛哭流涕。这名播撒爱心的使者内心深处对关爱的渴望,让人感叹,但他在成长中为自己逐步找到解脱。
愧 疚
“我不是一个好仔。好仔都会为父母多尽点孝道,我没有。”
走近阿军的父母和家庭,走近他成长的这个城市,我们会找到阿军心里最有力的支撑。
“我不是一个好仔。好仔都会为父母多尽点孝道,我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住的是父母。”阿军停住话头,他的眼睛红了。
几天前,赵广军搭乘的一辆“的士”的司机认出了他,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你根本不是正常人,你做这些事是为名为利,但有没有替你父母想过,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要陪着你疯?”阿军一句也没有反驳。妈妈也在车上,轻声替阿军解释。到了下车的时候,司机留了一句话,“赵广军,你还是我最敬佩的人,但你不能这么傻,要留点钱给父母啊……”
阿军把自己关在房里痛哭了一场。“妈妈老帮我说话,其实她多么想哭……”
开通“生命热线”后阿军每个月有惊人的话费,妈妈有一次帮他交费,单子一打2000多元。人家都以为这么多话费机主一定是个大老板,事实上阿军10年来没给过家里一分钱。一家人至今挤在晓园东一个面积仅4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阿军现住的房间是由阳台改建的不到5平方米的小房间;在姐姐出嫁前,他只能蜷缩在房间顶部一个高仅1米的小阁楼里,硕大的身躯每天要“钻”进去才能睡觉。
2000年,阿军的父母相继下岗。妈妈刘克玲身体不好,一双腿早年下乡时落下病根,先后两次濒临瘫痪,如今大热天也要穿两条长裤。下岗后她急坏了,到处托人“打广告”找工作——到菜市为人看过档口,返聘到原单位饭堂工作,每天像陀螺般。
有这个特殊的儿子,一家人10年来节省至极。刘克玲半个月前滑倒在地,一直舍不得去医院疗伤,脸上豆大的红疤至今未褪。父亲赵伯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通宵值班的保卫工作,每天清晨熬完夜回到家除了一碗清汤面什么都不肯吃。为省水电,家里的洗衣机基本不开,老人每天用手洗衣。
可是即使这样家里也攒不下来钱,“说出去不怕笑话,贼来都不怕,要有什么急事要我拿5000元,还真拿不出。”刘姨说。
如此俭朴的老人,对儿子却有求必应。阿军每到月底总要偷偷找妈妈几次,他不直接拿,说要“换碎纸”。心里明白的妈妈几百元直接塞给他,从来不“换”。
阿军向妈妈拿的最大一笔钱,是一位残疾人心脏病发的手术费,他回家要2000元。妈妈心里明白,用这笔钱的人一般来说肯定还不起,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回头就凑给儿子。“很多人都跟我说这是个无底洞,但钱是挣来花的,儿子选好了路,我们就要尽力帮他到干不动为止。”
赵伯说老伴当着儿子的面总是乐呵呵的,背后偷偷抹泪。这10年是母亲最欣慰满足的10年,也是最担惊受怕的10年。她的生活状态伴随着儿子发生急剧的变化。“以前每天晚上七八点就能睡觉,现在不行,老失眠。每天听不到儿子的呼噜声响起来,我就睡不着,她说。”
母亲做的,儿子从小就看在眼里。老夫妇是楼里公认的热心人,记者和刘姨聊天的时候,住楼上的赖姨特意进门来夸这一家人。“我们这座楼平时谁有点麻烦,肥仔都包了。水压不够我们楼上老没有水,赵伯刘姨招呼我们来家里随便洗澡洗衣服。”刘姨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个迷路的外地军嫂,腿脚不好的她一口气把人从海珠区送到芳村白鹤洞。
“我们常跟儿子说,帮人家,百年归老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够了。我们不想出名,报不报道我们都一直这样做。如果为名为利,几年前就坚持不住了。”刘姨一直为报告团在白云山上的住所感到不安,“房费很贵啊,疗养?不用了。我们这么平凡,付出不算多,不应该得到这么多啊。”
出生在广州杨巷的阿军是个地道的“西关仔”。妈妈即使在他做“古惑仔”时都坚信,孩子的本性不坏。在赵家那个小小的客厅里,一幅赵爸爸亲手做的剪纸特别引人注目,白色衬底上是鲜红而工整的三个大字:“爱与善”。这三个大字,伴随广军从童年走到而立之年。
2000年可算是这家人的“倒霉年”,一家四口三个下岗,剩下阿军一个不眠不休地做他那个志愿者,一家人的生存压力可想而知。现在回头想来,刘姨和赵伯没有什么埋怨,却对帮助他们的“贵人”感激不已。“帮我们找工作的朋友,帮我女儿找工作的街坊,还有支持阿军的好心人,我们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在这片土地上,夫妇俩身上打着广州人务实善良的烙印,知恩感恩的朴实情义从小植入儿女的心底。
责 任
“我最怕的不是病痛,是手机丢了,生命热线打不通。”
“做得越多,社会责任就越重。我必须坚持下去,不能让我和我的同伴的行为受到任何质疑。”对这份事业、这个城市给自己提供的舞台,阿军是发自内心的热爱。不知不觉中,这个典型的“广州仔”把志愿者服务当成无法割舍的责任。找到更多和他一样热爱这份事业的同路人,是他对今后人生的最大期望。
打到“生命热线”的电话,最多时一天有160多个。4月28日在白云山上,阿军妈妈为了让阿军专心准备作报告,执意“没收”了他的手机。凌晨零时后,趁着妈妈熟睡,他取回手机接听电话,电话一直打到4时。
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这是阿军的常态。他对接电话有着近乎执著的狂热,人们不理解是因为不知道他心底有一道深深的伤痕。
几年前,阿军在外地做志愿服务,手机不在服务区。回到广州时看到一条短信:“你看到短信时,我已在天堂笑你了。生命热线,有名无实!”阿军疯狂拨打多次后终于接通了这个电话,听筒那边是一个苍老悲痛的母亲声音,女儿已经离世了。阿军受到巨大的打击,至今自责。
面对沉重的责任,阿军常觉得喘不过气来。现在跟着他的四个主力人员都是当初从边缘少年转变而来的志愿者,来自香港的小冼为了跟着他做个案,连外婆去世都没赶上看最后一眼。这让阿军痛苦异常,“他们为了这个事业也为了我这个大哥在撑。”
“我们不是神,只有更多人来参与才能缓解这种压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让阿军最伤心的是“生命热线”资源被滥用——“有人绕来绕去说很久,最后才说只是打来试一试而已。有家长说自己三岁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教,才三岁你都不愿意付出耐心去教?有时我们在做小孩子的工作,有的家长竟说,‘如果我的孩子出了问题,你要负责任!’”
阿军在精神上是富足的,但他的身体备受摧残。由于长期的体力透支,他严重虚胖;最近这几年每年都要跟死神斗一把——2003年疑似中风;2004年做志愿服务时感染病毒得了急性蜂窝炎;2005年12月期间他的血压舒张压和收缩压分别高达140和超过200!他就像一个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只要情绪激动或动作猛烈都有爆血管的危险。2006年,通过药物治疗阿军的血压稍微降了一点,但是疼痛难耐的腰肌劳损随即袭来,让他夜不成眠。
最近团市委为阿军特别安排了一次体检,在报告上他身体的问题写满了半页纸——严重高血压、糖尿病、心肌炎、心血管问题……他的血压重新“冲”了上去——这次舒张压和收缩压分别是135和180,再次达到了成人高血压分期的最严重等级,随时有中风和心肌梗死的危险。今天上午,阿军被“强制”安排进入医院治疗,昨天下午记者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他带点无奈地表示已经做好住院准备。
然而阿军心底并不怕病痛,“我最怕的事是手机丢了,热线电话打不通。只要我人在,‘生命热线’就在。”这个骨子里有英雄主义色彩的人盼望轰轰烈烈,所以他并不讳言自己也许有一天会倒在志愿者的岗位上,“只有真正倒下那一天,才能好好休息一下。”
“但我想我不会错,我深信这个时代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先去做,这个城市会爱惜这样的人,那么为什么我不做呢?”在说这句话时,阿军又傻傻地笑了。
当初如“伯乐”般接纳和培养赵广军的团市委正在策划一系列把“赵氏”志愿服务推广为长效机制的活动——今年4月份专门成立“赵广军志愿者服务队”,由华师、华农等高校学习心理专业的大学生组成一支20人的队伍,每日上午8时至晚上零时负责接听长期开通的“赵广军生命热线”,求助者只要拨打“114”就可直接转到这条热线。团市委副书记、广州青年志愿者协会理事长折志凌表示,这个队伍将逐渐壮大,将来发展到200人甚至更大的规模。同时,团市委正与司法局探讨在广州市少管所建立“赵广军志愿帮教室”。目前,团市委已组建赵广军先进事迹报告团,向全市发出向赵广军学习的通知号召。
记者手记:朴素的真谛
刚结束的五一长假,我们没有休息。陪着赵广军奔波在广州的烈日下,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却追不上他匆匆的脚步。晚上回到家抚着自己快散架的躯体,我们控制不住脑海里的翻腾:所谓幸福,到底是什么?
肥仔阿军的成长之路,几乎和这个社会上所有的成功者都不相同。他平凡、普通,甚至有着并不是太光彩的过去,正在做着的事情琐碎而艰辛。但他分明是幸福的,我们在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体味得细微而真切。
阿军喜欢与人探讨关于幸福的定义。他觉得幸福别人给不了,必须从自己内心长出来。
现代社会张扬个性,每个人都需要幸福感和成就感。一身英雄主义色彩的阿军说他尤其需要,于是他选择了一条最特殊的道路——彻底忘掉自我来满足他人。正因为这条路太特殊,他的背影常常是孤独的,但他不断得到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认同,那种外人难以企及的巅峰体验让他欲罢不能。
我想,在世人公认的种种成功之外,阿军在为人们提供心灵获得幸福的另一种可能——那也许是最朴素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