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3]祝福中国的“志愿者元年” 2008年05月26日　 来源： 南方都市报    作者：李冬木 　　自然灾害为大地留下巨大的创痕，与看得见的创伤相比，留在生还者心灵上的伤痕也许更是一道深刻得难以平复的创痕。山塌了怎么样？地裂了怎么样？旱地变为大泽怎么样？失去财产房屋又怎么样？甚至自己身上有伤又怎么样？还有比失去父母孩子丈夫妻子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同事同学邻居更为惨烈的事吗？更何况有很多人又是几重“失去”同时袭来。几乎是一瞬间的灾难，或许会永久改变那些生还者的生活，他们的心灵在遭受着外人难以想像的重创。因此关注和医治这看不见的内伤，也许是恢复与重建之前、当中及其以后的更为艰巨的工作。 　　1995年日本发生阪神、淡路大地震时直接死亡5521人，间接死亡912人，在约占1/6的间接死亡当中，除了疾病和重伤不治外，自杀和“孤独死”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这还是在投入了大量心理救治后发生的情况。按照这一比例推算，恐怕不难想像这次四川大地震将会带来的“间接死亡”的人数，但究竟有多少人心灵受伤却可能是难以估算的数字了。因此尽早投入心理救治，势在必行。 　　新华网5月21日有“关注灾后心理问题”的专题报道，其中谈到了需要接受心理医治的“五级人群”，并且提出警告说，“部分人的心理危机可能会持续几十年”。笔者以为这些问题的提出非常及时。但同时认为，属于“第一级幸存者人群”当中的中学生以下的儿童似乎应该单列为一群。他们因年幼对现实的认知和接受比大人更需要时间，同时留在心里的记忆或许也比大人更深更长，而尤其重要的是他们的语言和内心的表达机制还没有成熟，无法像大人那样，把自己的痛苦倾诉出来，甚至是哭出来，所以也就需要格外引起关注。比如说：“孤儿小桦执意对记者说：”爸妈正在翻山过来接我。‘“ 　　“庞雅芝，一边有些失控地在自己身上乱抓，一边泪流满面地哭诉，‘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我的学校也没了，真的好惨，好惨！’” 　　这两个孩子毕竟还“倾诉”得出来，到了一个6岁的女孩那里，却是“见到爸爸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对待这样的心理问题，绝不是靠媒体上树立一两个“小英雄”，或让孩子们去“复课”就能解决的。如果缺乏对个体的关怀与心理救助，那些孩子恐怕还会被长久地压在黑暗里。但问题是，面对着孤儿小桦，只有一个赵姓心理专家，而灾区又有多少儿童需要心理救助呢？ 　　笔者由此想到了1995年日本阪神大地震发生后不久在许多市民救援中心经常看到的一幕：成群的孩子在和那些大学生哥哥姐姐们一起活动，他们一起游戏，一起唱歌，一起画画，一起搬运东西，当然也一起沉默……据说这是从洛杉矶地震中引进的心理疗法。这种疗法一被引进，就被日本大学生志愿者们广泛地推行起来。孩子们都有趋“长”心理，大多愿意跟着“孩子头”，因此年轻的老师往往容易受孩子们的欢迎。我想，这正是年轻的大学生志愿者们能够大显身手之处，不妨分散到各个学校去当“孩子头”，是说是唱是跳是画，只要能通过各种办法把孩子从他们的内心阴影中召唤出来，就是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心理救助了。 　　当然，对孩子们的这些心理救助绝不意味着把孩子们从悲惨的现实当中“哄骗”出来，而恰是让他们意识到正是在眼前的境遇下，才有这些值得信赖的哥哥姐姐们的支援，从而产生安全感。信赖感和安全感，应该是最好的疗救，对大人也是如此。 　　提供心理救助，是一场与看不见的苦难世界的搏斗，它也许比冒险去搬运一砖一石更需要勇气、毅力和耐心。那些以帮助灾区的孩子们为己任的大学生志愿者，在出发前不仅要接受相应的心理和技术培训，更要做好艰苦奋战的精神准备，因为自己的心理甚至也会在这场搏斗中负伤。但惟其如此，才需要志愿者去投入。这是另一场救灾，就像地震刚发生时把孩子们从瓦砾中一个一个地找出来一样，现在是要把他们从心灵的暗窟当中一个个地抢救出来。 　　1995年日本大地震时，在最初的两个月内，有100万人，在12个月内累计有135万多志愿者参加救援，在日本救灾史上被称为“志愿者元年”。我想，以这次的受灾规模和灾区的需要计，四川灾区会需要比前者更多的志愿者，而只要组织得力，中国的“志愿者元年”，不仅会创下志愿者人数的新纪录，而且也会在提供心理救助方面留下光辉的一页，从而使这一年成为大规模灾难之后实施普遍心理救助的“元年”。 □作者系旅日学者[/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