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3]论《复活》的宗教意识 作者 dongf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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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在俄国文学史和思想史上,列夫·托尔斯泰都有其独特的地位。他以文学创作为手段,来表达他对俄国历史的思考、对现状的批判、对未来的探索,并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思想体系。这套思想体系希望社会能以“博爱”为基础,“不以暴力抗恶”,进而进行“道德自我完善”——这就是所谓“托尔斯泰主义”。托尔斯泰主义受基督教思想影响很大,在其一系列观点中都可以找到宗教意识渗透的明显痕迹。1899年完成的《复活》是托尔斯泰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作者一生思想和艺术探索的总结,它比较明显地体现了 “托尔斯泰主义”思想,其独特的宗教意识也最为显著。
(一) 引言
托尔斯泰是诺贝尔最喜爱的作家之一。可是,1901年,首届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得主竟是一位法国二流诗人,而呼声甚高的候选人托尔斯泰却名落孙山。 1902年,瑞典文学院常任秘书解释说,托尔斯泰落选原因在于他对“宗教缺乏深刻认识”。①
与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们不谋而合的是俄国东正教教会。1901年2月24日,俄国最高的教会机关——宗教院公布了开除托尔斯泰教籍的决议,理由是:“反对上帝和他的基督”。②
评委们和教会确实 “眼光”独到,他们对于托尔斯泰的理想和追求的理解是充分而准确的。1901年已经是托尔斯泰的晚年,其人名满天下,其文风靡世界,他的思想,尤其是那些对于宗教问题的另类看法令卫道士们感到危险和恐慌。
作为一个有着强烈社会责任感的文学家,托尔斯泰始终把思想探索置于最高的地位。托尔斯泰的一生是艰难探索的一生,时代的局限使他不由自主地在相当程度上把自己的思想纳入了宗教的轨道。因此,托尔斯泰的思想探索很大程度上也就是他的宗教探索。对于这些,带有思想总结性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复活》体现得比较明显。1921年张闻天在《托尔斯泰的艺术观》中指出托尔斯泰“拿宗教的知觉去评定艺术的价值”,这种宗教的知觉即为基督的知觉,“基督的知觉给一切人类的情感以新方向”。刘半农也认定托尔斯泰的创作以“‘Where's love,there's God’(哪里有爱,哪里就有上帝)一说为归宿”。③
托尔斯泰的世界观明显受到基督教文化的深刻影响,他的那些以“爱”为主题的人道主义思想源于基督的教义。但托尔斯泰的宗教意识并不是独立表现的,作者的“不以暴力抗恶”等主要思想是它的载体。在托尔斯泰的思想中,“爱”和“善”居于核心位置。其直接和经常的表现就是对被侮辱和损害的沉默的大多数的无限“同情心”。它进而发展成为原罪意识 、忏悔意识 、不以暴力抗恶、道德的自我完善等被人们称为托尔斯泰主义的一整套完整的思想观念。
(二)“爱”和“善”
对于托尔斯泰来说,“爱”和“善”是其独特的宗教意识的中心,“爱”是外在行为表象的最高追求,“善”是内在思想意识和心灵追求的核心,两者互为表里,二位一体。
作者对于“爱”和“善”的理解和阐释完全是以其所理解的基督教教义为基础的。在作品第一部首页,作者刻意抄录了几节《福音书》语录以资开宗明义统帅全书。
“那时彼得进前来,对耶稣说:主啊,我弟兄得罪我,我当饶恕他几次呢?到七次可以么?耶稣说:我对你说,不是七次,乃是七十个七次。”(《马太福音》第18章21节至第22节)。
“为什么看见你的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马太福音》第7章3节)。
“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 (《路加福音》第8章7节)。
作者以这些基督教经典语录作为全书的起始,无论是整体思想和具体情节,全书处处紧扣着这些著名的宗教格言,一部《复活》简直是用具体故事对这些比较抽象宗教思想进行形象注释。
似乎是为了给读者加强印象,避免误读。作者在厚重的全书结束之时,又以近乎说教的形式,不厌其繁地又一次给读者上起了宗教课程。在606到608页又抄录了23条《马太福音》第18章的那些关于“爱”和“善”的箴言,有的甚至重复了开头引用的语录。与小说开头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作者已经急不可耐地从故事情节中跳出来,借聂赫留朵夫的思考用大段大段的议论向读者直接点明了作品主题和自己的思想意图。
尽管如此,作者还似乎觉得不够。在610页又大段抄录了《马太福音》第5章的五条戒律。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引用的最后一条戒律:
“人非但不应当恨仇敌,打仇敌,而且应当爱他们,帮助他们,为他们服务。”(《马太福音》第5章43节)
不仅要爱所有的人,还应当爱“仇敌”,甚至要帮助“他们”,为“他们”服务。作者在全书的最后一章,全力突出这些基督教教条以便于和开头引用的语录呼应,将自己“爱”的哲学发挥到及至,上升到了几乎绝对的地步。
“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 (《路加福音》第8章7节)。小说开头引用的这句语录特别有意思。在《路加福音》中,那个“她”是一个不名誉的妓女,人们询问基督是否可以用石头处决她。基督就此作了严肃的回答。这个著名的论断震撼了所有“正人君子”,制止了暴行。在作品中玛丝洛娃就是这样的一个“她”,而聂赫留朵夫就是一个这样一个有“罪”的人。更要命的是,她成为“她”,就是他的“罪”的后果。这句话几乎暗示了聂赫留朵夫行为方向。
在作品中,作者让主人公聂赫留朵夫努力对“爱”和“善”进行身体力行地实践。为过去的罪孽,聂赫留朵夫请求玛丝洛娃宽恕、要求结婚补偿过失,为此上诉、告御状、陪同流放……等等都是聂赫留朵夫改“恶”从“善”的具体表现。在小说中,聂赫留朵夫除了为玛丝洛娃忙碌以外,还为其他素不相识毫无利益联系的刑事犯政治犯辛苦奔走。更令人吃惊的情节是,他将继承到的土地以不同的形式交到了农民的手中,力图改变他们苦难的生活处境。一个地主贵族,是处于什么动机,把许多毫不相干的人、甚至对立阶级当作他自己的弟兄?这是什么精神?这是爱的精神,这是善的觉醒,这是对基督精神的感召。宗教的力量竟可以这么改变人——基督教的教义,无论是对托尔斯泰还是他的代言人聂赫留朵夫,其影响都是不可低估的。在现实中,托尔斯泰努力地象聂赫留朵夫一样实践着,其文行合一,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