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武功还没有发展到少林寺、武当派(这
些是唐、宋以后的事)。周代的军事武功是车战的时代,最重要的武器还是拉弓射
箭,武功高低的标准,就看射箭的高明到什么程度,相当于现代打靶、射箭的标准,
在于射中了红心没有,而不问箭能否透过牛皮,每枝箭射中了标的,就绝对够标准,
箭能不能透过牛皮,则不作考虑。因为每个人天生的膂力不同,有些人膂力很强壮,
他的箭不但可穿牛皮,甚而可穿过墙,有些人的箭射出去不能穿透牛皮,但他每箭
都中红心,也就够标准了。
这一段是说明作人做事,够不够道德的标准,只问合不合正道,并不苛求他对
事功成就的程度。因为没有机会给他表现,环境不对,时代不对,他也就无从表现,
这有什么办法?由此触类旁通,对人对事就可减掉些苛求了。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非常慎重的祭典之一——告朔。每个月的初一为朔,十五为望,月暗为晦。过
去没有订出现在这些假日,“朔望”就是休息的时候,不过不像现在这样重视。每
月的初一,主政者要代表国家,向天地祖宗,禀告所作所为,这就是所谓的“告朔”。
用现在观念来说,就是说在那时发表政见。对谁发表呢?对天地鬼神。现在对大众
发表政见,讲了不兑现的也有。当时对天地鬼神讲的话,如不兑现自己就害怕了,
有一个看不见的力量在监视管制。所以告朔这件事也很郑重。
从前告朔时一定要杀羊。到春秋战国时代,社会风气已开始衰败,这些礼仪的
精神,也慢慢跟着衰落变化了,所以子贡当时准备去掉告朔时候用的饩羊。饩羊是
蒸过了的,等于现在拜拜,杀了猪羊,还没有炊熟就放在祭桌上,稍稍蒸一下免得
腐臭,这就是饩羊。子贡当时想,拜拜就拜拜,这只羊可以省下来。所以孔子告诉
子贡说,你的主张也对,为了经济上的节省而不用羊也好,为了表示诚恳而不必用
羊也好,不过我不主张去掉,不是为了这只羊要不要省,而是因为它代表了一种精
神。固然不用象征性的东西,只要内心诚恳就可以,但现在的人,真正诚恳的心意
发不起来了,就必须要一件象征性的东西才能维系得住,所以你子贡爱这只羊,而
我更重视这礼仪和它的精神内涵。
由这件事我们就懂得,在社会上,或在政治上,有时绝对空洞的精神,并不足
以维系一件事物,而必须配合某些实质的东西才能生效。如口惠而实不至,有时候
就要失败了。这里又引用孔子另外一段话,颇为感慨。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诌也。
这段话,连起上一段来说,是说作人处世的艰难。我想大家有时也会有同感。
一个人想做个忠臣,有时候也很难。对主管、对领导人尽礼,处处尽忠合礼,而旁
边的人会认为是拍马屁。所以孔子非常通人情世故。凡是当过长官也当过人部下的,
都有这种经验。如果自己毅力不坚定,见解不周到,受环境影响,只好变了。那么
该怎么办呢?还是以礼为准,也是上面的话“尔爱其羊,我爱其礼。”人格还是建
立在自己身上。别人尽管不了解,只看自己内心真正的诚与不诚。诚正的建立,久
后自知。自己的见解与人格的精神,等待时间来考验,等待时间来证明并不是他人
说的那么一回事,也就心安理得了。
儒冠错换八卦袍的诸葛亮
平常一般人谈到修养的问题,很喜欢引用一句话——“宁静致远,澹泊明志。”
这是诸葛亮告诫他儿子如何作学问的一封信里说的,现在先介绍原文: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
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静无以成学。慆慢
则不能研精,险躁则不能理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
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诸葛亮《诫子书》
有人说文人都喜欢留名,其实,岂只文人喜欢把自己的著作留给后人。好名好
利,是人心的根本病根,贤者难免。先不谈古人,就拿现在来说,几十年来,不知
出版了多少的著作,但其中能被我们放在书架上要保留它到二三十年的,又有几本
书?尤其现在流行的白话文章,看完了就丢,只有三分钟的寿命,因为它缺乏流传
的价值。一本著作,能够使人舍不得丢掉,放在书架上,才有流传的可能。所以留
名是很难的。清代诗人吴梅村说的:“饱食终何用,难全不朽名。”一点不错。
所以古人又有一句名言说:“但在流传不在多”。比如诸葛亮的一生,并不以
文章名世,当然是他的功业盖过了他的文章。而他的文章——只有两篇《出师表》,
不为文学而文学的写作,却成为千古名著,不但前无古人,也可说是后无来者,可
以永远流传下去。他的文学修养这样高,并没有想成为一个文学家。从这一点我们
也看到,一个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