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我休息休息,给别人做,心里无动于衷。这还不怎
么难,最难的是:“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定详详细
细告诉后面接任的人该怎么办。普通交接,只说:“这事我办了一半,明天你开始
接下去。”就这样了事,令尹子文,则把事情的困难、机密,全部告诉来接印的新
人。多数人都会有经验,新旧任交接,在交印时总不是味道,多半不愿把困难的所
在告诉新任的人。即使双方是好朋友,也是一样。甚至原来两个好朋友,一个在台
上的病危了,另一个到医院去探望,关心的是哪一天可以去接他的印,而不是病情
何时好转。看了几十年人情,颇恨眼睛还很亮,不太老花,耳朵也颇灵光,这真不
是件快乐的事!
这里是说令尹子文对国家的尽忠负责。对来接任的人,看成是工作的接班人。
他这种态度,在表面上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在外面做事的人,对这些要牢记,
这是对国家尽忠,对自己尽职。在一个团体,就为团体尽忠,不为私事。所以子张
问到令尹子文时,孔子便说:“忠矣。”指出令尹子文是国家的忠臣,因为他把私
人的利害得失丢开了,完全为国家尽忠。“曰:仁矣乎?”子张又问到像令尹子文
这样的做法,他的学问修养,有没有达到“仁”的境界?“曰:未知,焉得仁?”
孔子说,“仁”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他怎么能算得“仁”者?他只是忠臣,仁还不
够。
对于孔子说的仁,我们在《里仁》篇中曾提到过的,这里不再重复。
濯足沧浪哪得清
崔子弑其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
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
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这是历史上有名的事情。齐国是鲁国的邻邦,当时有一大臣崔杼叛乱,杀掉了
齐国君王庄公。孔子写《春秋》的微言大义,前面已经说过,他常用一两个字标明,
衡论是非。这里的“弑”字,就是《春秋》大义的微言。凡是叛变的人杀了上面的
都称为“弑”,所以在历史上看到弑,就知道是叛变杀了上面,在历史上永远留下
叛变的罪名。这是中国历史哲学的精神,也是历史的道德观。无论怎样成功,如果
做了不对的事,千秋万世都要负这个历史道德的罪名,弑就是弑,杀就是杀。对敌
人打胜仗就是克,不是敌人就不能用克。这是一定的、刻板的,所以崔子叛变杀了
齐君就是弑。
陈文子也是齐国的大夫,和崔子是同事,地位相当。古代的交通工具,一部车
子为一乘,用四匹马驾驶。有马十乘,就是有十部马车,一共四十匹马。以现在来
说,小轿车就有十辆以上了,直升飞机几架不去说他。“弃而违之”,对崔子的叛
变看不下去,把自己的偌大财产都丢掉不要,逃离了齐国。“之于他邦”,又流浪
到别的国家。春秋战国时,每个国家都很乱,到别的国家一看,“则曰:犹吾大夫
崔子也。”他说,这个国家的大臣们,也都是混蛋,和齐国的崔子一样,都不是好
东西。“违之”,因此又走。周游列国,到处走。“之一邦”,又到了另外一个国
家,“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又是感叹!整个世界都是一样,都在混乱,大臣
都和崔子一样,没有好东西!“违之”,离开了。这个陈文子,后来不知到瑞士或
者非洲的什么国家去了(一笑)。子张就问孔子,老师,像陈文子这个人,你看,
了不起吧?“子曰:清矣。”孔子说,好!很清高。清高的人往往比较自私,只顾
自己,不能算是忠臣。否则,为什么自己国家有难,弃而不救,到处乱走?这里看
不惯,那里看不惯,难道国家太平了,就非要你来住吗?
绝大多数清廉之士,最高的成就只到这个地步。他们清,很清。他们批评什么
事情,都很深刻,都很中肯,很有道理。但是让他一做,就很糟糕。高尚之士谈天
下事,谈得头头是道。不过,天下事如果交给他们办,恐怕只要几个月就完蛋。国
家天下事,是要从人生经验中得来。什么经验都没有,甚至连“一呼百诺”的权势
经验都没有尝过,那就免谈了。否则,自己站在上面叫一声:“拿茶来!”下面龙
井、乌龙、香片、铁观音,统统都来了,不昏了头才怪,你往地上看一眼,皱皱眉
头,觉得不对,等一会就扫得干干净净。这个味道尝过没有?没有尝过,到时候就
非昏倒不可。头晕、血压高,再加上心脏病,哪里还能做事?一定要富贵功名都经
历过了,还能保持平淡的本色,最了不起时是如此,起不了时还是如此;我还是我,
这才有资格谈国家天下事。不然去读读书好了。至于批评尽管批评,因为知识分子
批评都很刻骨,但本身最了不起的也只能做到清高。严格说来普通一般的清高,也
不过只是自私心的发展,不能做到“见危授命”,不能做到“见义勇为”。所以古
人的诗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